YANaaa.

啦~

假如他们相遇于-750

合集解说→假如他们相遇于 

本来是锟疼的,但是写完发现更像是锟疼锟无差

OOC预警,唐朝架空背景

渣文笔,感谢不嫌弃*^-^*

————————正文————————


公元750年,凉州。


“吁——”一声长喝伴随着马的嘶吼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李永钦正坐在柜台后数铜板,闻声好奇地向敞开的大门外看去。并未见有什么人影,但飘荡在空气中的沙尘证明刚有人骑马而来,带起过一阵不小的风。


下一刻,一个男人出现在大门口,看到李永钦吆喝道:“小二,有草料吗,帮我喂喂马。再温一碗酒,还要……”男人走到柜台前,看着上面菜单板的字,黑色的眼球左右转了好几圈才做好决定,“一碗凉面吧。”


“好嘞。”李永钦把铜板推到柜子里,手脚麻利地到厨房拌好一份凉面,又从温酒的桶里取出一份白酒,一并给客人端上,留下一句“您慢用。”又去外面喂马了。


李永钦出门时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的背影,方才他上菜时发现那个男人的面容极好看,眉如墨画,斜飞入散落在脸侧的发丝中,目若夜空,幽深中又带着点点星光。不同于他们边塞这边常见的立体又浓重的长相,这个男人的五官小巧而精致,透着秀气,与这边大漠孤烟的景象不相匹配,更像是中原来的人。当看到那匹威风凛凛的枣红色宝马时,李永钦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他们这虽盛产这种品种优良的好马,但因价格昂贵,普通人很少有人买得起,只有更远一点的牧民和远道而来的中原人才会骑。李永钦把干草塞到马槽里,忍不住摸摸这匹稀有的宝马,过把手瘾。


在外面耽搁了些时间,李永钦回到店里时,那个男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此时他脱了帽子,长途奔波后的束发略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被额前泌出的一层细密水珠黏在一起,男人的表情谈不上好看,一口面一口酒地慢慢咀嚼着,颊边一对笑窝若隐若现。李永钦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不习惯凉州的口味,不同于中原腹地,他们这边好重口。那浇在凉面上的一勺红彤彤的辣椒油自然是极辣的,第一次来李永钦店里吃的中原人没几个能受得了的。那酒也是,用这边地道的祖传手法酿造,不如中原精酿的酒香醇,但比那烈不少,一口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便一路从舌尖滚到肚子里去。


李永钦好心给那人打了碗水,放到他面前。瓷器与木桌磕碰出一声脆响,那个埋头苦吃的男人应声抬头,对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对面的李永的目光。


“喝吧,辣得受不住了吧。”李永钦冲他碗里快见底的凉面点点下巴。


钱锟看着这个奇怪的店小二,确认对方看着满头大汗的他的目光除了带着点可怜之外,很纯净,没有什么恶意。就接过那一碗冰水,一口气灌下,他确实辣得够呛,面辣酒也辣,但是自尊心和深入骨髓的不能浪费粮食思想让他不管多辣也要吃完。


推回空碗到店小二身前,钱锟道了句:“多谢。”声音与他冷漠的外貌相反,像是吹过沙丘的热风一样,顺着波浪一样的沙纹拐了几道弯,温润柔软,很好听。


李永钦对来自中原的人自带好感,正好午后店内没什么人,就把碗放到一边,撑着下巴跟这个人闲聊起来:“阁下来自中原?”


“嗯。”钱锟答到,心里纳闷为什么这个人还不走。


“阁下哪里人?”李永钦追问到。


看李永钦神情自然地搭话,钱锟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他听闻已久的边塞人的豪爽好客。遂入乡随俗,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回应他的热情,道:“江南。”


“江南啊。”李永钦咬着小手指,脑中闪过一系列有关江南的诗词,一副有小桥流水,绿柳红花的江南图景就逐渐清晰起来,而面前这位客人就在这样的景色中央,十分相配。


铜板相撞的叮当声唤回李永钦的思绪。客人已经吃好,从水蓝色的荷包中数出铜板,在手上摊平又数过一遍后递到李永钦面前,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给,多谢款待。”


李永钦伸手去接,沉甸甸的钱币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由与他掌心相触的指尖落入他手中。李永钦的心也随着微微一坠,有些不舍地看向已经走到店门边的江南客人,他还有好多关于江南的问题想问。接管这家小店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来自江南的客人,可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这个想法愈演愈烈,催使李永钦将其付之行动。


他追到店外,所幸那客人刚翻身上马,还未离开。李永钦冲着枣红色宝马上的身影喊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钱锟被问得一愣,老老实实地答了:“鄙人姓钱,单字名锟,锟铻的锟,字霄仙。”


锟铻,宝剑。霄仙,在空中自由翻滚的云层。硬冷又壮阔的名字与这个男人清润温和的长相很不相符,但又与他清冷威严的气场契合,真是个好名字。李永钦冲他拱拱手,道:“钱霄仙兄,幸会。小人李永钦,无字,下次再来呀。”


钱锟再次在心里感叹边塞人真的是心善好客,冲他点点头,道了句“好”就踢踢马肚子走了。


李永钦扇开面前一片带起来的黄土,目送江南客人离开。像完成了大事一样心里踏实不少,哼着小曲回店了。


下次已是半月后,在李永钦怀疑是否江南人都不守信用时,钱锟来了。这次他没骑马,也只做了便装打扮。身着素色的圆领袍,腰间系宫绦,一块碧色的玉坠下压住衣摆。他未戴发冠,只用布带随意束发。比起那日风尘仆仆的样子,今日的钱锟更像是江南的一位公子。


笑着迎上去,李永钦的喜悦溢于言表,一句“你来啦”却因为钱锟不大好的脸色堵在了喉头。


“和上次一样吧,再来碟花生米。”见到李永钦,钱锟点点头,随后心事重重地坐到店的角落里。


正值晚餐时间,店内的食客络绎不绝,李永钦抽不出空来去找钱锟,只能时不时地张望一下,留意着他的动静。钱锟今晚似乎是来买醉的,菜没吃多少,酒却吃空了三碗。


随着夜深,店内的人越来越少。李永钦拦下店内小二要送过的第四碗酒,亲自给他端去。


“钱兄怎么了?”将碗放到自己这边,李永钦问到。


他明显是醉了,羊脂玉般白皙的脸庞此时像是涂了胭脂一样红,扶着额头从指缝里看向李永钦,没有答话,伸手要拿被他护在臂弯里的酒碗。


看他醉成这样,李永钦本不想让他再喝了,但钱锟力气大得惊人,李永钦拗不过,一瞬间的脱力就被他抢走了碗。


大力的拖拽让碗中的液体泼洒出来,淋湿了钱锟的手,他也不在意,灌了两口就用湿哒哒的手抹嘴。自然是越擦越湿,来回几下后钱锟恼得皱起眉头,猛地甩了几下手又重重砸在桌子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他们回绝了我的书信。”话里带着酒气,几个字黏在一起从嘴里吐出。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又说得不清楚,李永钦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们不让我回军部。”钱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爹我娘又欺瞒我,说好冠礼后让我上战场,却一直把我关在府中习兵法。现在让我来边塞,战乱早已平定,国泰民安哪需要我来。给个闲职困着我,府中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呢。”


钱锟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低吼着发泄情绪,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赤红着眼睛快要掉下泪来。


李永钦这回都听到了,大概能推测出钱锟情绪失控的原因,同时也惊讶于这样一个带着江南水乡气的人居然在军队中任职。看着不是是悲是怒还是二者兼具的钱锟,别的他无法感受,但就被最亲的人欺骗这事他能生出些许共情。虽然情况不大一样,但想到当时自己的痛苦与绝望,李永钦心里一酸,抬手握上钱锟没松劲的拳,道:“钱兄有何不快,可否随我到后院慢慢讲来?”不知如何安慰他,听他倒倒苦水还是可以的。


将店内的事托付给可靠的小二,李永钦引着钱锟来到店后的小院。一打开后门,钱锟就被惊到了。不大的一个院字里,凉亭水榭拱桥小河紧密排列,乍一看与他在江南的私家园林无差。再看才会看出二者其实天壤之别,不仅建筑小品粗简很多,连栽种的植物也是干旱地区那些模样奇异的花草,甚至连河中的水都是死的,见不到游来游去的彩色小鱼。


“这是我爹给我娘造的小院,说想让我娘看看江南的风景。”取酒回来的李永钦解释道,率先走过两三步就踏完的小桥,到水榭中坐定,冲钱锟招招手。


“怎么样,和你见过的是不是一样?”李永钦将斟好的酒递给钱锟,这一坛是佳酿,仅是倾倒出一点就香气扑鼻。


钱锟摇摇头,接过酒道:“另有一番风味。”


眼前是熟悉的院景,身边是难得一见的江南人,两件事物勾连在一起就让李永钦想到了自己藏在心底很多年的事。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李永钦抬头望着空中一轮满月的满天的星海,和第一次见钱锟时他漂亮的双眼一样。不知怎的,突然想把压在心里很多年的事讲出来。


“钱兄,他们不肯放你去战场,是担心你的安危。有人为你想着这些,那就是好的。”李永钦闷闷地开口。


钱锟自从出门受了冷风,酒就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此时倒是讲不出什么了,只对李永钦的妄自断定有些不认同,辩解道:“可我志不在此。”


“他们也知道不能关你一辈子,会有一天理解你的。”这话听上去苍白无力,却是李永钦发自肺腑的劝慰。


这一番话多少也对钱锟起了点作用。一直关在府中,钱锟少有可以说话的人,所有的不快只有自己独自消化。这一次都讲出来了,得到什么样的回复都是对钱锟的宽慰。


边塞连风都是孤寂的,将低沉的悲伤气氛吹散开来。墙外不知是什么鸟,突地腾飞起来,翅膀拍打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虽然一切都是孤立而萧瑟的,但这也是一种自由自在。钱锟看着绿水倒映出的摇晃树影,生出一点羡慕之情来,问:“李兄应该要自在很多吧,在这地广无垠的边塞长大。”


“嗯,但我倒想着有人管管我。”李永钦又给自己倒上一盅酒,背着月光的脸藏在阴影中。钱锟看不出他的表情,追问道:“此话怎讲?”


李永钦将杯中酒放在唇边碰了碰,剩下的尽数洒在地上,说:“我爹我娘都死了。我爹是江南的商人,来西域通商停经凉州,遇到了我娘,成婚生子。我娘生了我后就身体不好,坐不了长时间的马车,自此就在凉州扎了根。我爹说等我长大后,就带我去江南看看。结果还未等我及冠,商队就遇到了流沙,没了音讯。我娘知道后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给我留下了这家店。”李永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好多年前的事了,再重的感情也被时光淡化,只是心中有些酸涩。他用脚蹭着地面上那一圈淋湿的痕迹,继续说:“他们也骗了我,不过再也听不到我的志愿了。”


钱锟愣住了,心脏像是泡在酒里一样,被刺激得一阵一阵收缩,生生的疼。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身处军将世家见惯生死离别的钱锟却因为他用平淡的语调讲出如此悲伤的事情而感到心疼,半晌才缓缓道:“抱歉。”


“无妨,都过去了。”李永钦笑笑,重新给自己满上,双手握着酒杯举到钱锟面前,道:“也算是肺腑之交了,钱兄以后常来,感觉和你有很多话可以讲。”


以同样礼数与他碰杯,钱锟一饮而尽,火辣甘醇的液体滚到腹中,带出身体的一阵热,钱锟笑了。眉眼弯弯,脸颊两侧的笑窝第一次以全貌示人,嘴角的弧度化开他脸上的冰冷。李永钦仿佛从这一笑中感受到了江南湿润的带着香气的风,心里蓦地一动,也跟着笑起来,笑容甜得像是十月的蜜瓜。


“以后,我带你去江南。”看着这张笑脸,钱锟如受到蛊惑,鬼使神差地说到。


“当真?”李永钦的眼睛亮起来,半个身子趴到石桌上问他。


“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永钦当然知道这多半是句客气话,但还是迅速说到,怕钱锟反悔,也怕自己错过这个机会。


那晚后,钱锟便成了李永钦店中的常客,每次都是李永钦推了店中的事,带他到后院中亲自接待。熟悉之后李永钦才发现钱锟这人并不是第一次见时那么冷,他其实很风趣,也很爱笑。温润是真的温润,一举一动都透着好脾性。


他来的多了,就不客气起来。一日两人喝醉后,钱锟看着院中奇异的植物说:“早想说了,这样的园林我第一次见,跟江南的园林大不一样。”


“真的?”对于江南园林的认识,李永钦仅从书上的文字和父亲的描述中得到过,只知道大概,从未亲眼见过。他是知道家里这个小园林并非江南园林,但不知道竟有如此不同。


“嗯,我应当给你找幅画来看。哪天我找个会画工的士兵来给你画一幅。”


李永钦脸红红的,醉得脑子转不动,问:“你画不行吗?”


“不了,我不善画工。”钱锟扭过脸掩饰自己的尴尬。儿时抗拒所有爹娘的命令,学画也是,常常乱涂应付,气得父亲罚他抄了好几遍的诗经。


李永钦不知道这背后的事,自然觉得不善画工没什么,就此打住,也没要钱锟找人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四季更替,凉州城再次进入春天。来此满一年的钱锟意外收到了家书,要他回去带兵出征。晚了一年的理解让钱锟又喜又悲,当即带着书信去找了李永钦。


李永钦看这一封字迹工整的信,笑着祝贺:“很好啊,你的志向终于被理解了,回去吧。”


“那你……”


“我还不能离开凉州,这家店我没办法放下。”未等钱锟说完,李永钦接到。他只带着侥幸将那一句随口说的话看做承诺,即使反悔也是情理中的事,只是心底翻涌的痛出卖了他的不舍。


“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看李永钦平淡的反应,钱锟的心直线下坠,原本心脏的位置此时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好,我去送你。”说完,李永钦就以店里忙为由,破天荒地赶了钱锟出门。他怕他会舍不得,他怕他会求着他不要走。可比起自己,钱锟的仕途更为重要。这么些日子的交谈中,钱锟谈起兵法时总是滔滔不绝,一环扣一环,连对此一窍不通的李永钦都听得入了迷,可见他的才能和谋略。将这样一个人才扣在自己身边,李永钦没那么自私。


再不舍,也只能让他走,回到他该在的地方。


翌日,再见穿着戎装的钱锟,李永钦仿佛回到同他初见那日,突然就想感谢那日自己追到店外问他姓名的勇敢,让他们有了这一段高谈论阔的日子。笑着送他到城门,看他飞身上马,身上的盔甲在边塞日出的光晕中闪闪发亮,看得李永钦眼睛泛酸。


钱锟无法像他一样伪装得如此完美,此时一点笑不出,心中的空洞无限放大。他一直在等,等李永钦的一句话。要他留下也好,要带他一起走也罢。只要他说,他就会照做。可李永钦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笑,平日一直觉得可爱的笑容此时像钉子一样刺着钱锟的心。


既然他没有表示,那就他去找他。马蹄铁扣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钱锟调转马头回到李永钦身边。从怀中摸到那个蓝色荷包,塞到李永钦手里,嘴张了又合,要说的话太多,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汇成四个字:“等我回来。”


突如其来的赠礼和一句承诺打破了李永钦所有的防线,或许并非是他单相思。错过此时就错过此世,心里“他马上就要走了”的声音叫嚣着,迫使他正视这个事实。种种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上,恐惧,悲伤,还有难以启齿的爱恋。他一直都在为钱锟的仕途考虑,却从未窥探过他的内心和他的想法。小小的荷包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李永钦急急地冲出两步,对即将出城的钱锟大喊道:“钱锟!”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钱锟闻声回头,以为李永钦变了主意。却未等到下文,只看他急匆匆地跑来,站定在钱锟的宝马旁,握住他捏着缰绳的手。说的话同样简短,确让钱锟的心咻地回到原位,一切挂念落定。


他说:“别骗我,我等你。”


你的未来仕途依旧重要,但我也想你的未来里有我。


目送钱锟踏着黄沙走远,李永钦打开了那个荷包。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躺在里面,将它展开,一个画工拙劣的江南园林图展现在眼前。明暗不定,线条粗细不一,画得草木不像草木,亭台不像亭台,也不知那双拿惯了矛枪长剑的手是怎样执笔画出来的。画幅下方有一行小字,字体和那封信上的如出一辙,工整又好看,看得李永钦笑出了眼泪。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与。”



————————碎碎念分割————————

最后一句诗出自杜甫的《春日忆李白》

我的历史自从高中合考完就彻底跟我say goodby了,如有什么违背了历史的内容,欢迎指正~


评论(6)
热度(26)

© YANaaa. | Powered by LOFTER